“大家好,我是馬伯庸?!?/p>
7月3日第十五屆江蘇書展“舊書新知”新華書房讀書分享會上,“神秘嘉賓”馬伯庸亮相云端,讓讀者們驚喜萬分。今夏《長安的荔枝》熱播,蘇產(chǎn)劇《兩京十五日》也即將開機,不過這回“馬親王”隔屏?xí)沉牡膮s不是歷史,而是讀書這件事。

和在場的葛劍雄、鮑鵬山、童嶺三位著名學(xué)者一樣,馬伯庸也是一位舊書愛好者?!拔乙欢确浅O矚g收藏舊書,之前在北京時我每周末都會去潘家園,不是逛古董攤,而是去舊書攤和二手書店。當(dāng)然了,我不會收藏真本善本,也沒這個錢,主要收藏民國時期的通俗小說雜志,以及上世紀(jì)7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國內(nèi)出版的通俗小說,以及一些中篇、長篇的單行本。”
潘家園舊貨市場是全國最大、品類最全的收藏品市場,經(jīng)營范圍包括珠寶玉石、仿古家具、文房四寶、古籍字畫、舊書刊及生活用品。在潘家園淘貨淘得多了,馬伯庸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門道:一旦他忽然發(fā)現(xiàn)市面上出現(xiàn)了一大批品相版本內(nèi)容俱佳而以往少見的舊書時,他就知道一定是哪一位老爺子過世了。家屬不認(rèn)為老爺子留下的“故紙堆”還有保留價值,于是不如變現(xiàn),把它們賣給書販子,所以這些書販子對一些上年紀(jì)的收藏家尤其藏書家的健康狀況了如指掌。
“這給我的感覺就有點像什么呢?生物學(xué)上有一個概念叫‘鯨落’:鯨魚死后,巨大的尸體會被各種微生物和魚類吃掉,變成一場海洋的盛宴,所謂‘一鯨落,萬物生’。同樣,當(dāng)藏書家去世后,他們留下的藏書重新返回到市場上,被新一代收藏家一本一本、一摞一摞地拿走,就像鯨落一樣,用逝后的遺存滋養(yǎng)后人。這既讓我體悟到舊書的珍貴,也逐漸讓我對‘藏書’這件事有了一些體悟。”
什么體悟?馬伯庸講起去故宮看《清明上河圖》的經(jīng)歷,當(dāng)時他專門數(shù)了數(shù),上面一共96方印章,從宋徽宗的雙龍小印直到乾隆四章,其間傳承有序,一路歷經(jīng)宋元明清歷代藏家之手。“我想起了韋莊的兩句詩:往來千里路長在,十年聚散人不同。看起來是他們收藏了《清明上河圖》,實際是《清明上河圖》暫時保管在他們手里。同樣,我也無法占有一本書,而只是書籍在漫長時光中的一個過客和暫時的保管者?!?/p>
意識到這一點之后,馬伯庸有些“大徹大悟”。從那時起,他就不怎么藏書了,當(dāng)然還會繼續(xù)買書,但僅僅出于閱讀的目的:“比如我要寫一個關(guān)于漢初南越國的故事,我會購買相關(guān)書籍仔細研讀;要寫明代漕運,我也會買來研究專著從頭到尾仔細地看一遍——但是,不再看重收藏價值,只要它內(nèi)容足夠扎實嚴(yán)謹(jǐn),對我來說就足夠了。”
讀完的書該怎么處理?很多愛書人都有這樣的疑問。馬伯庸的做法是:如果有朋友需要,馬上寄給他們,雙手奉上,不收費用。如果攢的實在太多了,他就會買一個大紙箱,聯(lián)系好一個圖書館,把書無償?shù)鼐栀洺鋈?。在他看來,這件事在生前做完,要比自己去世以后變成“鯨落”更有意義。藏書者一旦離開,畢生所藏不知流落誰手,倒不如在世時早做打算,把好書送給愛書、惜書、懂書的人。
為了勉勵自己的這份“愛書之道”,馬伯庸刻了一枚印章,上面寫著“四不求”:不求版本、不求孤珍、不求品相、不求齊全?!笆詹嘏f書的樂趣在于體用,而不在于占有。人生不滿百,不要陷入毫無意義的占有欲。我覺得保持這個心態(tài)挺好,可以讓我更放松地看待舊書?!?/p>
新華日報·交匯點記者 馮圓芳 王慧